127、番外·旧事(2)(2/2)
花影落在脚下,沈月初想着心事,低头往前走,忽然鼻尖一痛,像是撞到了什么。
她抬头,看到景桓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他站在一丛花树下,正弯唇看着她。
“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轻轻揉了揉鼻尖,“我……”
她本想小小抱怨一下,为什么他一路上都不理人,可又觉得太过矫情,便闭了嘴,只是侧过眼往一边看去。
她不看他。
景桓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唇角忍不住又往上翘了翘。
其实他也不是有意不理睬她,主要是他心里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确实是很喜欢她的,却又不是很想把自己的心意暴露出来,那些肉麻又腻人的情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直白地说出来。
于是他静静望着她,最后,随手折下一小簇花枝,别在她发间。
“文定之礼,你想要什么?”
虽然往沈府送了聘礼,可他却还未送过她什么。
沈月初略有些怔然望着他,似是思忖了一会儿,最后说:“那你再给我编一个花环。”
景桓一愣:“为什么是这个?”
“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她弯起眉眼,说,“你当时把它扔进了水里,我觉得可惜极了……再做一个,送给我,好么?”
景桓失笑地看着她,他好像总是搞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自然没有真的送她什么花环,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怎么能作为定亲的大礼。
他亲自设计了一尊凤冠,杏花缠枝,一串串珍珠与金箔垂下,瞧上去也像个花环,只由不过纯金打造,这也算是应了她的要求。
杏花鎏金冠装在朱漆木盒里,景桓捧着到沈府,亲自送给她。
树下花落如雨,他看着她戴上花冠,金箔雕刻的花饰明明灭灭,衬着乌发雪肤、明眸朱唇,再好的风景也都黯然失色。
这凤冠本是准备大婚时用的,不过他现在就送了出去,原因无它,只是想提前瞧一瞧她戴上的模样。
果然和他想象得一模一样。
沈月初伸出指尖,挑了挑凤冠上垂下的珍珠与金箔花:“为什么是杏花?”
“最衬你。”
这句勉勉强强算是夸赞,他很少说这样的话,沈月初听着,忍不住弯起唇:“想夸人就好好夸,这么别扭……”
她轻轻笑起来,琥珀色的眸子映着他的倒影,染着温暖的色泽。
景桓看着面前戴着花冠的少女,只觉得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圆满。
他凑近一步,撩起她额间垂落的珠坠,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从未与其他人这样亲近过,鬼使神差地做完,只觉得心跳得快了些,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便匆匆转身离开。
像是青梅子汁翻倒在心间,蓦地涌起酸酸甜甜的感觉,令人仿徨无措。
他逃也似的回了东宫,待心绪平静下来,便安心地等待着婚期到达。
在南陈,自订婚后,到正式大婚前,男女是不允许相见的。这期间也不过是短短一月多的时间,景桓却觉得度日如年。
他实在很想见到她,想知道她在做些什么,有没有紧张,有没有思念着他。
他对于礼节旧俗什么本也不大在意,在婚前最后一日,换了一身便装,偷偷出了宫,来到了沈府宅邸的后墙附近。
他知道她闲来无事回到后院赏花散心,爬上墙头,只是想悄悄地、远远地看她一眼。
景桓确实在后院看到了沈月初。
但后院不止她一人,她对面还站着另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他认得,是萧国公的次子萧哲。
萧哲把沈月初拥抱在怀里,他们隔得有些远,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地飘进他耳边。
“今天晚上我带你离开,”萧哲说,“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沈月初一把推开他:“你疯了?”
“我没疯,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入宫的。”他说,“你明明说过,你觉得宫里很闷,一点也不想待在里面,有为什么要嫁给……”
“萧哲,你别傻了……你觉得圣上与皇后娘娘的旨意,有谁能反抗得了么?”沈月初说,“更何况……”
更何况沈家女注定要入主宫闱,成为一国之后,将家族的权柄风光延续下去。
景桓不用听,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他没再听下去,而是从墙头跃下,鞋底接触到地面时,觉得像踩在棉花上一下,虚飘飘的。
他心头原本的雀跃与期待,也在下落的瞬间,荡然无存。
一切原来都只是他一厢情愿,到头来,自取其辱罢了。
景桓回了宫,连夜命人将沈月初与萧哲查了一遍,天亮时,就得到了不少信息。
萧沈两家素来交好,萧哲与沈月初更是因为年龄相仿,从小便玩在一处,青梅竹马般长大,两家甚至还为彼此定下过亲事。
萧哲今年十七,琦年玉貌,倜傥潇洒,是整个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郎君;萧家手握兵权,又与太后沾亲带故,可谓南陈第一世家……真要论起辈分来,他还得管萧哲叫一声舅舅。
若不是他横插一杠,定了沈月初作太子妃,或许这两人早已在一起了。
但景桓并不为此觉得歉疚,他只是愤怒。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大婚如期而至,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新娘子也安安分分地坐在鸾车里,进了宫。景桓对此并不意外,他知道就算她与萧哲有私情,也断不敢抛下沈家与他私奔。
他与沈月初按照章程祭拜社稷、敬拜帝后、大宴群臣……一切合乎礼制。
景桓一身大红婚服,眉目温静平和,看不出半点戾气,不过满目红通通的喜气,却也达不到他的眼底。
他没有朝沈月初看一眼,她被送往内殿后,也仍然留在夜宴上,一杯接着一杯饮酒。
众臣都以为他为大婚开怀,纷纷敬上一杯,他来者不拒。
直到夜半,筵席散去,景桓才半醉未醉地回了内殿。
龙凤烛高照,沈月初凤冠霞帔,安安静静地坐在榻边等他。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一把扯下她覆面的红纱,扔到地上,然后吹熄烛火,将榻边的纱帐合上。
他心怀恨意,举止便粗暴了些……直到最后,看着她苍白着脸、泪水涟涟的样子,才终于软了些心肠。
既然心有所属,又何必偏偏要来招惹他?
景桓封住了唇边的叹息,将她的泪水吻去,却又同时攥紧了她的手腕。
见她吃痛地蹙起眉,他心里觉得痛苦,却又夹杂着一丝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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