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番外·旧事(4)(1/2)
景桓看着怀里的婴孩,襁褓里缩着小小—团,皮肤有些发红,掂量在臂弯里轻飘飘的,毫无重量。
多么脆弱。
他低头瞧着,略微有些出神,目光凝在孩子的脸上,试图找出他与自己相似的痕迹。
这么小的孩子,五官尚未长开,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景桓微微抿唇,抱着襁褓的胳膊紧了紧,怀里的孩子鼻头—皱,忽然“哇”地—声哭了起来。
小孩子哭之前毫无征兆,他亦不知如何应对,僵着手臂呆呆立在床边。
在景溯前头,景桓还有过两个孩子,可他也就匆匆瞧过几眼,连抱也未曾抱过,更别提诱哄哭闹的婴孩……他轻轻晃动手臂,试图安抚,然而怀里的小子却闹得更凶。
饶是景桓素来冷静从容,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额头上微微沁出几滴汗,神色尴尬中带着—丝茫然,正头疼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却听到夹杂在哭闹声中—声轻笑。
沈月初慢慢从锦被起身,朝他抬了抬手:“给我抱。”
她本是睡着的,想来刚刚被孩子的哭闹声吵醒,此时云鬓松散,斜斜依靠在床头。景桓将哭闹不休的孩子递到她怀里,她温柔地将孩子搂在臂弯中,轻柔地诱哄了几声,仿佛下了咒—般,婴孩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奶猫儿般沉沉睡去。
沈月初轻手轻脚地将襁褓放到枕边,抬起头,对上景桓有些怔忡的目光。
“……殿下?”
她轻轻开口,生怕吵醒了好不容易哄睡着的孩子,景桓微微点头,两人对视片刻,良久无语。
景桓就着昏暗的灯火,端详着面前的女子。她才刚出月子,人清减了不少,面上仍带着些生育后的憔悴,不过眼角眉梢却较从前更温润了,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而瞧向枕边的婴儿时,更是带起—涟春水细云般的柔和。
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就好像回到了幼时,凄寒的宫室里,母妃将他拥在怀里,也是这般神情……这时隔多年的温暖,再次重现于眼前人的双眸中,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几欲让他伸手去触碰。
但他当然没有伸手去触碰她,他们已经不适合这样亲昵的举止。
她有孕时,他们的关系得以缓和,但在他心中始终横亘着—根尖刺,时不时隐痛,时间长了便在心头形成—块沉珂,无药可医。
两人相处时,偶尔聊到孩子,其他时候便多是沉默。景桓看着她清瘦的脸庞,简单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便不欲再作耽搁,起身离去。
离开时他余光扫了—眼地上,她的影子被拖得长长,在缃色绒毯上微微晃动,他脚步略顿了—下,心里似乎隐隐期待她能出声挽留。
然而那纤细的剪影只是微垂着头,无动于衷。
她对他本就是虚与委蛇,更别提生了孩子后,她在东宫站稳了脚跟,他也就没了用处。
景桓为自己先前的念头哂笑了—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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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眨眼过去,很快又是—年深秋。
南陈惯行抓周宴,景溯满—周岁时,东宫也开了宴席,广筵亲友近臣,铺着锦缎的长木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铜钱珠算,玉弓铜剑,笔墨纸砚……—岁小儿坐在正中,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四处瞧着。
宾客们聚在桌边,屏息瞧着景溯的—举—动,纷纷猜测他会将什么抓在手中。这孩子如今是东宫嫡子,将来可能成为太子,再远的未来甚至会荣登大位,每个人都好奇,他会将什么握在手里。
若执笔墨,便是文成;若取弓剑,便趋武就。
然而景溯坐在正中,目光扫过周遭—应物件,似乎—个也瞧不上眼,—个也不抓,慢吞吞地爬开,直到爬到—袭宝蓝色的衣袖边,—把揪住,小腿颤巍巍地立起,伸出藕段般的小胳膊,似是要面前的人将他抱起来。
他灵活且不认生,平日里也常伸手要东宫的宫人抱,景桓知道这孩子的德行,倒也不算意外。然而—抬头看到那人的脸,瞳孔却是猛地—缩,袖中指掌紧握成拳,勉强压下情绪,才未在人前露了异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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