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桥归桥,路归路(2/2)
孟澈和孟泽,身边皆有人被牵连,只暗骂孟渊没眼力见,半点眼力见也无,可事到如今,自然也别无他法,也好在双方各有损失,怨气便也没那么重了。
敬文帝自然喜不自胜,却是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儿子,居然也能讲事情办得这般顺利。
“却说你究竟是如何查的,能这么快就回京?”孟澈好奇不已道。
“不配合的,先斩一个,后面的就配合了。”孟渊说道。
“就这般草率?”孟澈脸上的笑意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了,也就是孟渊如此,敬文帝不会真的责怪,若换成其他人这般杀人不眨眼,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敬文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生怕下边那些大臣,因他又联想到自己。只是老三第一回办事,自己若是重罚,同样易留下个暴君的印象。
“儿臣第一回办事,没有经验。”孟渊淡淡地说,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那些人,即便三殿下不处置,到时也该问斩,且这事本该严惩,只此一遭,日后各州官员,也就安分了,虽残忍了些,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后患的法子。”有大臣看敬文帝的脸色,分明是不想责罚,便下跪找法理道。
“是啊,虽残忍这一回,却也何尝不是对后人的仁慈。三殿下并无经验,若说有错,那边也是随行之人有错,何不劝告三殿下?”
敬文帝脸色稍缓,只找了个由头,将那些随行官员罚了。
孟渊始终像是同自己无关一般,在庆功宴上用过晚膳,便回府了。
“三哥,我也正好回府,与你同路。”孟澈却喊住他。
孟渊不语,但他不拒绝,便是同意。
两人在马车上,孟澈含笑同他道:“三哥这般,太规矩了,指不定无意中得罪了人。”
孟渊看了看他,道:“我只是秉公办事,既然做了,那边不能偏颇。”
孟澈道:“我倒是无妨,只三皇兄的脾性,可老六却未必了,你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哪怕中立,贵妃娘娘都会觉得你偏向我。”
“我并不在意她的看法。”孟渊始终是淡淡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孟澈笑了笑,这一回一见,他便知孟渊绝不是半分用处也无,起码是个能挡在身前办脏事的,却说谁不想那般干脆的办事,还不是得爱惜名声。
这样的人,也有用处,自然是得试一试,他对宗贵妃的态度,只要对宗贵妃感情不深,那他与孟泽,便也不会有亲情的牵扯。
“这处不顺路,三皇兄回府吧。”孟澈在路口时,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孟渊在他离去后,若有所思地抚摸着指间的扳指。
回到皇子府时,贵客却已是早早等待。
“粮草之时,有劳三殿下了。”宗肆面色从容地下了颗白子。
却说孟渊为何斩人?一来自然是这些人死有余辜,未前往各州前,各州官员如何,他都摸清了底细,哪些是大贪之人,他早已有数。
二来则是这些人一死,便死无对证了,所贪腐之物的具体数额多少,这其中就有好操作的空间了,便能给北地,留下一部分粮草。
孟渊反而:“这些粮草,你又藏匿于何处,该如何运送出去?”
宗肆同样反问:“三殿下藏拙,是真想当个闲散王爷,还是想隔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的问题,都极其尖锐。
四目相对间,彼此都不露半分情绪。
“下一局,如何?”宗肆收回眼神,从容不迫道。
孟渊并未拒绝。
却说孟渊这一回的棋艺,并不似往常那般平庸,两人不动声色间,竟下得难分伯仲。
“我对皇位,并无那般兴趣,百姓若能安居乐业,我当个闲散王爷足以。只是宣王府,世子虽也为国为民,却也放不下手中权势,世子舍不下宣王府的荣耀。”孟渊道。
“王府百年基业,先辈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岂可毁于我手中,在下不愿当宗氏一门的罪人。”宗肆也未否认。
“孟泽并非是贤君的性子。”
“他却未必不能学着当一位贤君。”宗肆却道。
孟渊便未再多问。
宣王府更愿以权势为利刃,逼得皇帝不得不约束自己,敬文帝便是如此,如若没有宣王府从中掣肘,并非会像如今这般,姑且算一位还算合格的君王。
是以敬文帝,一边需要宣王府,一边痛恨宣王府,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削弱其势力。
短短几句话间,便已探知了对方的底线,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浪费口舌。
……
七月,北地忽受胡人突袭,宣王率兵奋力抵抗,胡人不敌其攻势,遂换为小部队袭扰,消耗其储备,后以火势攻,将其困于丹阳城中。
十日后,以为弹尽粮绝,入城门,与设想相背,宣王与韩将军,转为反攻。
战火绵延了一月有余,待京中得知战事平定的消息,已是八月了。
八月,正是最热的月份,也最教人昏昏欲睡。
宁芙便是在睡梦中,被冬珠喊醒,得知了宣王回京的消息。
“姑娘可别睡了,一会儿该去路上宣王回京了。”冬珠道。
宁芙这便是没得再休息了,只好起身,与宁荷一块出了府。
今日连敬文帝,也出了宫,在宫门处等着宣王。
宁芙带着宁荷,站在最边边的角落之中,很快看着漫长的军队缓缓而来,气势之磅礴,教人无不赞叹。
这是宁芙这一年以来,头一回见到宣王,常年在战场上的武将,气势不可谓不强势,便是只看人一眼,就能让人后背生出凉意。
不过即便四十有余,那张脸却依旧称得上英俊,气宇轩昂。
宁芙一眼便看到了随行的宗肆,宣王回京,他大抵是前几日便提前去迎接了。
男人也正好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却是有几分不悦,冷冷淡淡的。
自宣王在北地的战事好转,宗肆便邀她见面了好几回,只是既然宣王这事结果向好,宁芙便没了见他的理由,是以都推脱了,并未赴约。
宣王下马行礼,敬文帝却是堪堪扶住,大笑道:“爱卿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朕实在是高兴,大燕若无宣王府驻守边疆,哪来得京中安宁,依朕看,所有人都该感谢宣王。”
官员们便一一附和起来。
“臣这全是倚仗圣上的信任,王府手握兵权,圣上却无半分戒备,若非陛下是明君,王府又岂能连连凯旋。”宣王却坚定而又恳切道。
敬文帝脸上的笑意,便又更甚几分,
“不过胡人不知何时,定然又会卷土重来,不可放低戒心。”宣王道。
宁芙却知宣王这话,何尝不是警告敬文帝,手握兵权的臣子,同普通大臣,可并非是一回事。显然宣王亦知晓,此次风波,未必没有敬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宣王赢了,自然是大喜事。可,万一输了,也不见得一定是坏事,胡人的情报若是宫中来的,也未尝不能恰到时机断了。
对敬文帝而言,恐怕对宣王府的忌惮,不比对胡人的忌惮低。
宁芙正想着,却见宣王朝自己看了过来,而后又看了一眼宗肆,虽未说什么,却也足够意味深长了。
宗肆神色从容,似乎宣王看的不是他。
宁芙顿了顿,却见敬文帝朝自己看了过来,朝宣王介绍道:“你常年不在京中,这些女君长大了,你怕是也不认识,这是宁国公府的四姑娘。”
宣王却是难得的笑了笑,道:“国公府这女君,生的倒是教人眼前一亮,又听闻才学也是极好,骑射都得了第一,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宣王这般开口,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否则哪会在人前,就对一个女君如此夸赞。
就连敬文帝也带着几分深究看了过来。
偏偏宗肆清清冷冷,也叫人打消了猜测宣王府有意结亲的念头。
宁芙只能含笑谢过:“多谢宣王谢过。”
宁夫人则皱了下眉,摸不清其中的门路,到宣王府家宴,却邀请了她与宁芙时,则更是有些糊涂了。
“老祖宗,你说宣王府如今是抱了什么心思?”宁夫人同宁老太太商量道。
“这怕是看上阿芙了。”宁老太太却也算不上摸准了此事,毕竟这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而宣王府那边,气氛却同样是有些怪异了。
若说最不适应的,首当其冲便是宣王妃。
自打听了三郎的话,得知了宁芙为宣王府甘愿涉身冒险,若不是她,宣王这一回还不止落入何境地时,心中便知坏了。
而在听闻宣王说起,三郎有意同宁国公府结亲时,则头一回生出了一种坏事了的情绪。
她对宁芙,向来是瞧不上的,也从未放在眼里过。
眼下,三郎却要同她结亲,而夫君也同意了,这日后的婆媳关系,又该如何?
要说宣王妃心中不后悔,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凡知晓有今日,她就不该对宁芙那般不屑的姿态。
这时又不得不羡慕起宗二夫人了,起码在外,对谁也客客气气,不如自己这般,儿媳还未过门,便给对方留下了一个不好接触的印象。
倒真如阿凝许久前说的那般,若是宁姐姐日后嫁进宣王妃了,她要后悔。
“母妃也不必心急的,宁姐姐向来宽容大度。”宗凝在一旁道。
宣王妃面上说着没事,只是在见到宁芙时,还是有几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