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红白古镇(2/2)
她后知后觉想起,问名礼似乎和婚俗有关。
少女眨眨眼,心虚:“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如果能扔掉这个牌子,沈柚早已扔掉了。
不过她一个人类扔不掉,作为鬼怪应该可以的吧!
桑槿扔了。
沈柚夸他:“没想到你一个……”鬼。
她差点儿说露嘴,连忙住嘴,越过那个字:“还挺守男德!”
“不错!”
夸夸!
桑槿:“……”
两人又走了几步。
桑槿问:“你刚刚跑什么。”
沈柚莫名其妙,看他两手空空,下意识道:“你不是也没有去找绳子吗!”
他俩是塑料队友情。
这件事不应该两人心知肚明吗。
桑槿停下脚步,看她,似乎在思量什么。
沈柚也紧张起来。
半晌,她听见面前的男人轻声道:“不用怕我。”
“其实,我不只是白事知宾。”他轻轻叹气:“这些年,赚钱确实不易,大家都不信封建传统了,送人出殡不太好接,所以我又找了份工作。”
沈柚茫然:“什么?”
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些?
桑槿含笑,道:“红事司仪。”
“所以,”他慢条斯理,一句一顿:“沈柚,我可以不送你出殡。”
——但出殡与出嫁,你总要选一个的。
沈柚眨巴眨巴眼,也不知道听懂没,茫然点点头:“那……谢谢你……?”
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红事与白事一起从业,”沈柚好奇:“你不会遭到投诉吗。”
“不会。”桑槿微笑:“我这次回乡,其实也是红白喜事一起进行。”
反正会投诉的人都不在了。
无法解决问题,那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沈柚是个例外。
毕竟,他已经见过她一次惨死了。
如同渔夫与魔鬼中,那个被囚禁上千年的魔鬼。
第一年、第十年、第一百年,它都想着让救出自己的人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可第一千年,它只想让救出自己的人绝望痛苦、凄惨死去。
沈柚发现距离第一次主线任务结束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了。
可是桑槿仍带着她向前走。
她便跟着他。
沈柚一边小步跟着他,一边嘀嘀咕咕,好奇的问:“你也是红白古镇的人,关于这里的传说,知道是是不是很多哇?”
她试图打探情报。
“不多。”桑槿道:“我和你一样。”
沈柚一怔。
这么说,他也是离开了红白古镇许久。
“不过,有一些古老秘闻,确实有所耳闻。”
沈柚点头,期待看他。
“比如说,”他停下来,唇边温和的笑意隐隐扩散:“喜棺山的传闻,我也听过另外一个版本。”
“什么。”
“传说千年之前,这里还没有祭神的信仰,也没有祭女一职。”
“那时候,这一片只有一个名为大祭司的职位。每任大祭司都负责驱鬼辟邪,护佑宗族安宁。”
“大祭司是从族中选出,自幼培养,必须终身为宗族奉献,不得成家。”
“可后来,有一任祭司,破格从族中选出一位女子,是为祭女。”
“这便是第一任祭女,祭女也不能婚嫁,需终身侍奉跟随在大祭司身侧。”
他停下了。
沈柚听入迷了,问:“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桑槿偏头看了沈柚一眼,微笑道:“那任祭司,便成了最后一任祭司。”
“宗家尽死,血流至千里不绝,尸骨曝于荒野无人敛。”
他情绪平淡,可平淡之下却仿佛流淌着那么多残忍和可怖的事实。
沈柚咬唇:“……那么,那个祭女呢?”
桑槿定定看着她,沈柚莫名有些心慌,但还是直视他狭长的凤眼,最终看见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沈柚:“……”骗人。
“这件事过后,驻于此地的宗族人差不多都死绝了。”桑槿说:“后世来了一个旁支,才继续繁衍下来,这个旁支没有继承祭司制,而是衍生出一个新的神灵。”
“名曰:祭神。”
“这便是在那个传闻中,祭女与祭神的来历。”
他讲完后,沈柚发现他们似乎走进了山谷中。
一条小溪缓缓流淌,环绕着这片山。
沈柚想到身上黏糊糊的,便走上前去,想用溪水洗一下脸上的灰尘与泥土。然而,她刚刚捧起水,便见手中的水变成了血红粘稠的颜色。
沈柚大吃一惊,她连忙起身,却不经意在溪流中看见另外一个东西。
是一块陈旧的红色布绸。像是从上游流下来,经历了历史的厚重,褪色、破损。
可它像是有什么吸引力,沈柚不自觉伸手把它捞了起来。
——这是……什么?
她展开红布,看见上边有人用稚嫩的笔触,画了一从花,和一颗糖。
花与糖的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
;爱心。
沈柚抿唇,大脑一阵眩晕。
她闭上眼,软软倒下,似乎被拉回去千年前的某个时间点。
倒下前,似乎有人接住了她。
***
古朴古色的庭院。
堂屋正中间,挂着一副三清老祖的画。
陈旧的木制家具、摆设,无一不透露出,这是个算不得富裕的家庭。
一层红色布帘,挡住了堂屋与里屋,便算是一个门了。
“呜哇哇哇哇哇哇……”
红布帘子里穿出婴儿的哭声,院子里的人脸色大喜。
可稳婆掀起布帘,“是个女孩。”
于是那喜悦又紧张的氛围顿时凝固,院子里的男人脸黑了,低声啐道:“晦气!”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屋内刚刚生产完的女子抹着眼泪,虚弱叹气。
在生下女儿后,又过了六年,这户人家终于得了一个男孩。
他们喜不自禁,请来族中长辈取名,没人在意角落的被人遗忘的小女孩。
女孩没受过教育、没上桌吃过饭、瘦骨伶仃、混混沌沌活了八年。
而在女孩八岁这年,她的母亲叫来她,递给她一个红色牌子,让她给族长送去。
族长是这里的大户人家。
住的院子也富丽堂皇,小女孩从来没有踏足过那里,而母亲对她温言细语,甚至给了她跑腿的报酬:
一个香喷喷的白面馒头。
她兴高采烈的接过红色牌子,向族长家走去。
故事,从这里开始。
沈柚知道自己是个女孩。
女孩不比男孩子,她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好脸色和待遇,这是母亲第一次温声细语、和颜悦色的对她。
“囡囡,”母亲揉着她的脑袋,抱抱她,似乎有些愧疚,但还是把那个牌子给了她:“去把这个给族长送过去。”
小女孩不识字,也看不懂上边写得什么,听见母亲这么说,便懵懂点点头:“可是,阿娘,我的木柴还没捡完……”
母亲第一次这么温柔对她,还给她一个白面馒头:“不用担心,你今天不用干活了,快去吧。”
小女孩便很高兴。
她没舍得吃白面馒头,便把它塞进自己的枕头下边。
母亲给她的红色木牌,透着一种淡淡的凉意,非常精致。
沈柚没接触过这么精致的物什,有些惊叹。
她高高兴兴揣着牌子出了门,回头时发现母亲在对着一个漆黑的大瓦罐唉声叹气。
哎,家里这些天也没有积榨菜呀。
那个大瓦罐是要拿来装什么?
沈柚有些奇怪,想不通,就没有想了,继续高高兴兴的往前走。
她路过一片放稻谷的场时,发现路边有一簇花从开了花,红艳艳的很好看。
小女孩忍不住停下来,第一次这样轻松过一天,她放下手里的木牌,在花丛中玩耍起来。
可是等她从花从出来时,却惊恐的发现地上的木牌不见了。
有谁会偷牌子吗?
小女孩惊慌失措,连忙四处张望,如果弄丢了这个东西,阿娘一定会狠狠责骂她的。
阿娘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她不能让阿娘失望。
小女孩很快发现木牌的踪影,它被邻居阿盛哥哥家的狗叼跑了。
她连忙扑腾着两条小短腿追上去,可是狗狗跑得也很快,她甚至跟着狗钻了洞,一直追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狗不见了。
牌子也不见了。
小女孩迷惘地四处张望,她从来没来过这里。
她有些害怕,想要离开,于是到处乱看,试图找到一条能离开的路。
小女孩虽然只有八岁,却也能隐隐察觉村子里的诡异与不同。
夜半时隐约的阴冷哀嚎、村中随处可见却又不能随意触碰的漆黑瓦罐、有时村中祠堂的里会传来很诡异的惨叫与红光……
可是,这一切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直到此刻,她环视四周,发现四面的房间精致,又透露着诡异。
那一扇扇闭合௚
0;门窗,宛如一个个漆黑的眼瞳。
她四处乱撞,找不到出路。
可在找到路之前,她隔着银白的窗,看见一个人。
是个美人姐姐。
她有一张很牛逼的脸,容色瑰丽。
沈柚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顿时呆住了。
她怔怔站在原地,和美人的漂亮眸子对上。
沈柚没受过教育的脑子里,想不出什么高级的词汇。
但在怔然一阵后,她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叫自惭形秽的情绪。
她呐呐半晌,忽然感觉鼻头有些痒。
或许是在花丛中玩耍,沾了灰的缘故。
小女孩重重打了个喷嚏。
一朵盛开浓烈的艳红色花从她毛茸茸的发顶掉下来,掉到小女孩的鼻尖。
她怔怔隔着这朵花和美人对望。
美人姐姐神情寡淡,冷冷看着她。
沈柚摇了摇头想把花摇下来。
花瓣剔透,泛着艳艳的红。它掉下来,却没有掉在地上。
那人从铁窗中伸出手,花落到她手心。
莹白如玉的指尖几乎立在沈柚鼻尖前。
屋内那人抬眸冷淡的看着她。
她涨红了小脸,对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结巴嗫嚅道: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