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2/2）
向阳沉默了几秒，缓缓说：“我想自己一个人去看看爸爸。”
陆薄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不行。”
“……”向阳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薄言哥，求你帮我一次。”
“你先别激动。”陆薄言说，“我跟你一起去。”
“……”
向阳沉吟了许久，终于妥协，说：“好吧，谢谢你。”
“没事。”陆薄言的声音渐渐变暖，“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结束通话，向阳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电话响了许久，始终没有人接。
向阳握紧手机，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小的时候，每当他打不通父亲电话，就会打给爷爷奶奶或者姑姑。
爷爷奶奶总是耐心温柔地哄着他，说爷爷奶奶马上来，让他等等。
姑姑则是会骂一句“笨蛋”。
那个时候，向阳并不理解这句骂词的含义，甚至觉得，姑姑是在骂他笨。
后来长大了，向阳才知道，姑姑骂的不仅仅是他。
那个时候，向阳的父亲是一名警察，执行任务期间被歹徒刺伤，命悬一线。
向阳的父亲昏迷之前，把手机塞给他，让他给爷爷奶奶和姑姑打电话。
向阳照做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联络上他的家人。
爷爷奶奶和姑姑急坏了，最终决定报警。
那个时候，向歌刚好在警局。
因此，当向歌赶到医院的时候，向阳还保持着拨电话的姿势。
他站在门口，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他认识的那个威严的中年警官，脸色灰败，奄奄一息。
他的父亲已经昏迷了近一周，医院所有的抢救措施都试过了，他仍然没有醒过来。
“向歌！”
向阳的爷爷奶奶叫了他一声，满眼泪光。
向歌走进病房，坐在父亲身旁，抓起父亲冰凉的手。
向阳记忆中，他父亲的手掌宽厚、温热。
可是，他的父亲，现在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向阳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父亲的鼻尖。
他感觉到父亲的脉搏微弱而又虚幻，仿佛随时会断掉似的。
向阳慌张地看向医生，颤抖着问：“爸爸……怎么会变成这样？”
医生摘下手套，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说：“向阳少爷，请节哀。”
向阳的手僵在空中，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的父亲是他们家唯一的支柱，如果他父亲走了，他们家真的完了。
“向阳，你别哭。”向歌摸了摸向阳的脑袋，安抚道，“这件事还没确定，我们一定有办法的。”
“……”向阳的眼眶湿润了，哽咽道，“爸爸不能有事，不能……”
“我们一定有办法。”向歌的声音坚定而又笃定，“向阳，你相信我。”
向阳抬起头看着向歌，点了点头。
向歌的表情很平静，但是他内心波涛汹涌。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忘记父亲曾经教导过他，让他遇事一定要冷静。
今天，向阳的反应显然超出了父亲的预料。
这件事不简单。
“向阳，你爸爸不能有事。”向歌拍了拍向阳的肩膀，“我们会有办法的。”
向阳茫然地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给向阳打电话。
“哥，”电话接通以后，向阳说，“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向阳顿了顿，问，“有什么事吗？”
向阳咬着唇，说：“我爸爸晕过去了。”
“什么？”向阳震惊极了，追问，“什么意思？”
“……我爸爸刚才接到我的电话，忽然倒下了。”向阳努力克制住情绪，但是声音里还是透露出恐惧，“医生说，爸爸可能挺不过今天晚上。”
向歌攥紧手机，一字一句地说：“你在医院等着我，我立刻回来。”
向阳连忙答应，挂了电话，看见医生从父亲的病房里走出来。
“爸爸怎么样了？”向阳问。
医生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病人目前的状态，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这种稳定状态，维持不了太久。我们会尽快找到适合的骨髓移植方案。”
“好。”向阳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问道，“那么，我爸爸什么时候会醒？”
“……我不敢确定。”医生说，“病人现在属于高烧昏迷状态，我们不清楚什么时候会苏醒。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很痛苦。”
“……”
向阳看见医生欲言又止。
“叔叔，”向阳猜到了医生要说什么，接着说，“你放心，我不会乱跑。”
“向阳，你爸爸对你的期望很高。”医生叹了口气，说，“希望你别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向阳懂得，医生指的是父亲交代过，如果他醒来，要带他离开a城。
但是，他现在只想陪伴父亲度过最后一段时光。
“叔叔，我会的。”向阳说，“你们尽管忙，有需要我的地方，你们直接联系我。”
“好。”
医生离开以后，向阳守在病床边，看着熟睡的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老了很多。
他的双鬓花白，皱纹遍布，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抹疲惫和苍桑。
向阳的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陌生的难过。
他不明白这份难过究竟源自何处。
但是，他知道，这份难过，和父亲有关。
父亲为国家奉献了半辈子，如今，是时候退休享受生活了。
向阳不禁想，如果父亲能醒过来，他该有多开心啊！
向阳正胡思乱想，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向阳，”陆薄言的声音低低传来，“开门。”
向阳走到门边，打开门——
陆薄言穿着一袭剪裁合体的西装，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卓尔不凡，浑身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强大气场，仿佛他天生就是王者。
向阳怔愣片刻，才想起来跟陆薄言打招呼，说：“陆先生，您来了。”
陆薄言颔首示意，径直朝里走去，问：“你爸爸呢？”.
向阳领着陆薄言往里走，说：“医生说我爸爸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我们商量着送他去美国治疗。”
“嗯，”陆薄言说，“你爸爸的主治医师是谁？我帮你联系他。”
向阳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陆薄言疑惑地挑了挑眉，问：“为什么？”
向阳沉默几秒钟，说：“爸爸不喜欢去美国。”
陆薄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向阳的眼睛倏地亮了，说：“陆先生，谢谢你。”
陆薄言淡笑了一下，说：“我是你哥，你客气什么。”
“对啊……”向阳喃喃念着陆薄言的话，“我们是兄弟。”
陆薄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爸爸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向阳垂眸说，“我想去美国找我妈妈，她是外科专业，她也许会有办法。”
陆薄言点点头，“我会安排。”
向阳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实在联系不上妈妈，我也会想办法去找其他外科医生。我爸爸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靠外科医生了。”
“嗯，我明白。”陆薄言说，“你放心吧。”
向阳的眼睛渐渐红了，低下头，小声叫了声：“哥哥……”
陆薄言轻轻摸了摸向阳的头。
“我……”向阳迟疑了片刻，终于把压抑已久的话说出口，“我很抱歉……我之前不该骗你……我以后不会了……”
“……”陆薄言没有急着做决定。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警告。
向阳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他这个举动的含义。
向阳却误解了陆薄言的意思。
他认为，陆薄言在考验他。
“哥哥，”向阳鼓足勇气，“我是认真的。”
陆薄言勾了勾唇角，说：“你当然是认真的。”
向阳松了口气。
他就怕陆薄言因为这件事责怪他。
向阳没想到，陆薄言竟然会原谅他。
陆薄言笑了笑，看着向阳：“你不用担心，你永远是我弟弟。至于你欺瞒我的事情，我会跟你慢慢计较。”
向阳松了口气：“我明白了。”
“早点休息吧。”陆薄言说，“有事情记得联系我。”
“好。”
向阳送走陆薄言。
病房内恢复安静。
向阳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试图碰触他。
向阳知道，父亲已经听不见他说话，更感觉不到他在碰他。
但是，向阳还是想尝试一下，万一成功了呢？
向阳的手指落到父亲的脸颊上，父亲仍然毫无反应。
向阳收回手，坐到椅子上，看着父亲，陷入了沉默。
他想，父亲大概是听不见了。
否则，父亲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安详地躺在这里。
“爸爸……”向阳低低唤了声父亲的名字，声音里有些哽咽，“对不起。”
向阳不知道的是，向阳的父亲虽然昏迷着，却能够听到他的每一个字。
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笑。
他的孩子，终于懂事了。
向阳坐在病床边，静静地守了父亲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回过神，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向阳拿出手机，发现是母亲打来的，赶紧接通电话：“喂？”
“你还没吃早饭吧？”向妈妈说，“我给你买了点早餐，快趁热吃。吃完了，你去学校，我顺便载你去公司。”
“……谢谢你，妈妈。”
“傻孩子，跟妈妈说什么谢？”顿了顿，向妈妈又加了句，“快去吃东西吧，路上注意安全。”
向阳挂掉电话，看着满桌丰盛的早餐，突然觉得有些饿。
他刚才没顾得上吃早餐。
向阳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早餐，一边吃一边想，他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这样，他才能赚钱养活爸爸。
吃完早餐，向阳拎着包包匆匆忙忙赶去学校，一进教室就被同学围住了。
“哇！向阳，恭喜你呀！”同学激动地握着向阳的手晃了晃，兴奋的说，“你居然是陆氏集团总裁的表弟！我太崇拜你啦！”
向阳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们昨天晚上玩得开心吗？”
“嗨！”一个女孩子说，“这次聚会非常愉快，大家玩游戏、唱k，特别好玩！”
向阳暗中松了口气，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说：“你们玩开心就行。”
“对了，向阳！”女孩子突然凑近向阳，一副八卦的模样，问，“听说陆总是单身诶，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交往了？”
向阳不自然地避开那位女同学的目光，笑而不语。
“哈哈，害羞了！”
向阳：“……”
另一个女同学也凑过来，问向阳：“向阳，你是不是很厉害？可以追求到陆总哎！”
向阳笑了笑，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确实值得我追求。”
他并不隐藏他的想法，甚至坦诚自己的想法。
但是，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不需要追求他。
他们可以互相喜欢，可以共同进步，最后结婚生子。
“哇！”女孩子双眼冒星星，“向阳，我爱死你了！你真帅！”
向阳谦虚地推辞道：“别，我们班男神是你家林越泽。”
“……”提到林越泽，女孩子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哦！我差点忘了，越泽也是陆总的侄子呢！你们三代都是陆氏旗下的员工诶！这么说来，你岂不是要管陆总叫舅舅？”
向阳点点头，承认道：“对。”
女孩子突然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问：“既然你们是亲戚，那你们肯定很熟悉咯？”
向阳耸耸肩：“你猜？”
女孩子笑嘻嘻的，一脸笃定地说：“肯定是关系很铁啊！”
向阳不置可否，正好这时，有个女孩子从门口进来。
向阳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他们学院新闻系的系花。
他们的系花，叫夏冰，性格冷艳，除了学习和课外活动，基本不参与任何社团或者活动。
向阳记得，这位高岭之花对林越泽似乎挺有好感的。
今天，她穿了条简约清爽的长裙，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夏冰。”向阳主动跟她打招呼，“早啊。”
夏冰朝着向阳颔首示意，随即在空位置上坐下来。
周围几个女孩子立马跟夏冰搭讪。
“早啊！”
“早！”
“夏冰，你今天好漂亮啊！”
“你今年二十四岁了吧？我还以为你会留级呢！”
夏冰的态度一贯淡漠，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埋头写东西。
向阳看着她的背影，心想，难怪林越泽喜欢她。
不仅仅因为夏冰长得漂亮，还因为她的冷漠。
这样的女孩子，大多数都不讨人厌。
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女生们齐刷刷望向门口。
向阳也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