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4 多重幻想（1/2）

■进行天动的舞台

特洛瓦反射性地做出反应，让0•0EVA恢复射击姿势，仅仅花费二、三秒就让轨道装备的庞大身躯精密地稳定下来。

宽长的伽马射线雷射炮炮管瞄准位于一○万㎞外，月球剥离大地黄泉比良坂上的使徒萨哈魁尔。姑且不论抛物线运动物体，要在这种距离下瞄准自由运动的目标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注意到这点后，她便关闭FCS(射控系统)的瞄准支援，赌上一把预测其未来位置──

「希丝，停下来！──现在！」

使徒萨哈魁尔为了抓住希丝而伸出单翼超过一○○○公尺的手臂。而具有二一○○吉瓦的伽马射线雷射聚焦在超长距离上，跨越光速三分之一秒的距离，在其手臂中心处──天使载体的背后──制造出一颗新的太阳。

「特洛瓦？──好烫！」

尽管F型零号Allegorica离雷射攻击的焦点有一㎞之远，拘束装甲复合材料中的金属却遭受产生的电浆爆炸余波波及，导致全身窜起火花。

命中焦点稍微偏离载体中心，不过载体的右半身蒸发了。

载体肩部的QR纹章被烧毁。朝希丝伸出的手在失去根部后，便宛如暴风雨天的云层，自F型零号Allegorica的头上飞越而去。「呜呀！」

箱根NERVJPN的指挥所骚动起来。黄泉比良坂在质量减半后不会撞向地球，而是会回归月球的轨道预测成立，外加得知发现下落不明的希丝，使众人的情绪高涨，不过是片刻前的事──

「呃，这是什么……」

美里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追加了希丝机AI传来的资料后，在扩大的黄泉比良坂未观测地图上除了零No.希丝的F型零号Allegorica，另有大量贵宾被图示标出。

Torwächterα1──明日香EVA整合体，以及持有超级EVA心脏的Torwächterβ。

甚至连真嗣从「苹果核」上投回的朗基努斯复制品都在那里。似乎也有着好几架天使载体。

「为什么连美国的EVA都在宇宙、在黄泉比良坂上啊！那里在举办什么活动吗？」

美里的感受超脱愕然，来到傻眼。冬月以收集到的资料帮忙解释。

「USEVA(Wolfpack)在这之前登陆挪威，以模拟心跳声呼唤出Torwächterα与Torwächterβ的过程曾遭人目击。Torwächter「门卫」在开门后，把Wolfpack给拖进去了。」

「我们家的走失儿童看起来非常有精神呢。」

一说出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会想起已经消失的真嗣。小不点希丝承受得了这个状况吗？

目前显示出来的是零No.希丝在战斗下心跳加速，因为集中精神而渐渐感到疲惫的身体状态。众人在她下落不明后早已做好最坏觉悟，即使是高昂波动的微小生命征象，此刻看起来依旧可靠。

「氧气……不只呢。根据目前的损耗率计算维生极限的时间。」

美里向操作员发出指示。

「将USEVA(Wolfpack)的所在位置透过轨道上的特洛瓦机告知NERVUSA。顺便打听一下那架美制的地面兵器能在宇宙环境下活动多久、驾驶员能生存多久吧。」

由于地上没人命令绫波No.特洛瓦这么做，感到焦急的她于是从轨道上的0•0EVA自行提出这个要求。

「箱根指挥所，请求允许让0•0EVA脱离轨道。」

她想前往搜寻中的No.希丝身旁，赶赴正处于战斗的黄泉比良坂。

0•0EVA以FSB(主推进器)连续发射超小型N2炸弹──会引发N2崩解的小球──产生爆炸，借由像裙子般展开的绝对领域自由地进行喷气操纵，从地面将三○○○吨级的庞大身躯推送到这个低轨道上。

这是除了Allegorica组件等纯力场的推进外，具备最大动力的反冲推进器，实际上就连飞到过去仍很遥远的月球上也没问题。然而……

『不准。』

她却得到冷淡的无情答覆。

『0•0EVA维持在目前的轨道上，继续负责飞来碎片的狙击任务。』

「……」

特洛瓦套在试制品黑红战斗服里的双脚冷静不下来似的相互磨蹭。

它本来是为了明日香而准备，刚刚完成的特殊型号。

这套穿戴装置是为了让与EVA融合的她恢复成人类的「人格打捞计画」准备的。剑介托付给美里金属片奥利哈钢──尽管科学部表示只能分析出一般铅片──他们于是将这块金属片作为细纤维，在合成皮革层中编织出人形。

透过这件附身之物，应该能让明日香取回人类姿态。尽管有种咒术般的感觉，实际上却与电磁波会以高效率落在波长相同的天线上十分类似。人会被人的形状给吸引。任谁都有过把无意义的形状看成人的经验吧。他们打算最大限度地利用这种特性，从混合情报当中滤出明日香的性状情报，经由过滤器构成容器──理应如此，她却在成为敌对存在后行踪不明。结果什么都无法确认，试制品战斗服的效果也依旧不明。

精神污染的屏蔽率具有随污染程度变化的有趣特性，战斗服顶峰时的性能规格似乎在现行型号之上，这次特洛瓦会穿着它也是兼作实用试验。

──对了，黄泉比良坂上有着Torwächterα1，明日香也在那里。

■向阳侧私斗

0•0EVA的狙击自远方地球由低轨道射来。再怎么保守评估，萨哈魁尔载体在过于宽长的单手被轰掉后，平衡都很差。果不其然地，飞行姿势失衡的它撞击在岩石大地上。

由于其剩下的单翼依旧是超过一千ｍ的宽长存在，坠落后扬起的大量砂土并非呈抛物线，而是以一整面逆圆锥状喷发。

尽管想等砂土平静后给它最后一击，然而因为丢失了其他载体的位置，为了避免意外的遭遇战，希丝机藏身在地面的大型裂缝里。

「猫耳朵！真理，你还活着吗？」

她呼叫着体型与小不点希丝差不多，受到基因多重加工的影响而出现动物耳朵外型的USEVA驾驶员。不过碍于伽马射线雷射的炮击，电波环境变得更加恶劣。真理的位置依旧不明，通讯也没有恢复。

相对于希丝与天使载体在剥离大地黄泉比良坂的地球侧，真理的USEVA(Wolfpack)则位处相反的向阳侧，与α、β两架Torwächter交战当中。

──真嗣……后来增加的真嗣味道减弱了……难道正在溶解吗？

来到这里后，至今动作总是很有效率的Torwächter突然失常。尽管真理无从得知这其实是紧接在超级EVA于箱根化为盐巴崩塌后的事，却有些敏感过度地以动物性的鼻子闻着。不只是与β一同离去的心脏真嗣，就连并肩作战过的真嗣气息突然从β身上传来这点，她都在这个真空世界里闻出来了。不过这个奇妙的双重存在行迹诡异，为了施展所获得的力量而失去协调性，变得无法跟α1配合行动。

真理的目的始终是Torwächterα1(明日香EVA整合体)。

倘若想避开这个碍事的假真嗣，狩猎明日香，非得趁现在不可。

USEVA(Wolfpack)将意志传达给其率领的绝对领域兽群。

令人惊讶的是，这群野兽即使离开一定距离也能自主行动。尽管真理坚称提供DNA的动物内化于EVA之论点遭到USNERV否定，就眼前的情况来看却会让人觉得是正确的。约二十道影子状似空间扭曲，以迷惑目标的灵巧动作一齐涌向挥舞着朗基努斯的Torwächterβ。

无数飞鸟横越雾中。想不起自身名字的他，被自己的心脏夺走身体自由。

闪电之蛇未曾放弃袭击，分裂成将近二十道分身进逼。尽管他十分担心自己是否能以这种状态守护住身后穿着赤色之风的女孩……

〈我自由了！〉

心脏得意扬扬地以他的身体挥舞长枪。

──等等！不能离开她身边！

他的心脏先是断言「从现在开始将成为你的一切」，随即宛如要发泄心中的郁闷，粗暴地控制着他的身体讴歌自由，以大动作刺向蛇群！

虽然没有刺中袭来的大蛇分身，这一刺却轰掉一座广大沙洲。夺走他身体的心脏惊喜地往上挥出长枪，将水面劈成两半。

〈好厉害，好厉害啊！〉

一面听着声音与自己相同的欢呼，反之就连视野也转暗的他开口问道。

──变成我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想──要是现在就能抛开一切，无拘无束了呢。〉

──等等！快去保护那个红色女孩！

〈就连这也──已经……〉

Torwächterβ追着从Wolfpack身上分出的兽群，冲了出去。

■访客

同样位于黄泉比良坂上，旁观者正待在向阳侧的岩山背后。潜伏的巨人是前0•0EVA一号机的EVA变异体。机体里有着被SEELE吞噬意识的加持良治容器，以及操纵巨人的零No.卡特尔。

「真惨……」加持喃喃说道。

即使Torwächterβ持有必杀武器朗基努斯之枪，大动作依旧破绽百出。数头野兽在枪的攻击范围边缘玩弄β，β也几乎将注意力耗费在上头，导致护盾变得薄弱不堪。不费吹灰之力贴到它身旁的绝对领域兽群趁着空隙，以爪子撕裂护盾与它的腹部。

金光自激烈跳动的胸口心脏洒落，照亮从β腹部大量涌出的鲜血。

「喔，这不是有实体了吗？──真让人惊讶啊，真嗣……源堂的儿子似乎搞错了力量的流向，来到这里喽。」

「这是什么意思？虽然那个黑色使者的心脏的确是从超级EVA身上抢来的……」

「没错，超级EVA就算被抢走心脏也不死心，从被带走的心脏上唤来了力量；这次则反过来被心脏呼唤了。看来他没办法抵抗呢。」

「那现在的超级EVA……」

「已经是空壳了吧。」

他看似怀念地浅浅笑起。

「他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呢？抢先我一步夺走的朗基努斯复制品现在就握在他的手里……他的努力似乎到此为止了。看吧，他马上就会消失喽。」

听到加持的容器这么说，No.卡特尔变了脸色。

「为什么？分开的事物要是恢复成一体……」

「毕竟心脏那边仍保留着自我嘛，所以他们正在内部相互摧残……不，应该说是他被心脏单方面地吞噬了──那个心脏遗忘了自身职责，一如你所看到的。」

「怦咚！怦咚！」即使隔着真空，依旧能感受到那颗心脏的跃动。它却早已化为激烈徒响，眼看就像是快要爆发而出，「咕噜咕噜」地溢散着金光。

这个动力设备本是初号机的S2机关，是残留于初号机中的唯在即将离开这个宇宙之际，开启的高次元之窗。

与它在新地岛被逼得差点崩解爆炸时十分相似。

「我们就隔着『鸟之空』观望吧。源堂的儿子马上便会倒下，连同存在一起。」

■真理

真理不想被旁人妨碍接下来要做的事，让族群兵分二路是一种佯动。她的Wolfpack朝着另一架巨人──有着优美女性外型的Torwächterα1发动攻击。

──太棒了……明日香，你是怎样获得那个姿态的？我的族群完全比不上围绕在你身旁的个性数量呢！

α1──明日香EVA整合体毫不迟疑地抛开方才对族群有效的旋转投掷锤，或许是判断它不利于对付独自杀来的Wolfpack吧。

α1在双肩前方朝自己张开空出的双手，手掌上随即产生窜着电光的黑色相空间球，那是F型装备的冲击闪电。假如武器是根据记忆创造而出的，会是根据EVA，抑或是明日香的记忆？停在手掌上的黑球轰出激烈雷击，扑来的四脚兽Wolfpack也从围在腰际的电光环上──并非射出加粒子炮──以电力形式劈出闪电。彼此的雷光鞭相斥，在双方之间剧烈炸开。

冲过来的两架巨大质量随后互换位置。

──我……每当一种动物基因编入体内，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就会从我身上逐渐淡去。我连爸爸、妈妈的脸都想不起来，无法区分他们的存在……连应该很重要的约定都忘却，变得不再重要……除了进入我当中的灵魂们，我早已失去能确切掌握的事物，此外的一切全都模糊不清──守护这个族群成了我的一切！所以明日香，我想变得像你一样！

当真理向Torwächterα1发出好长好长的嚎叫代替话语之际，那阵「鸟之风」在这块数百㎞，连大气也没有的岩棚上再度吹起。白雾中朝月球方向飞去的鸟群对侧，在本来α1所伫立的位置上，能望见一名赤脚女性缠绕着卷起的赤色之风站在那里。

尽管在北非(人体之谷)抖落了大部分生命情报，它们却仍残留在明日香与贰号机上的方舟。一片片风的赤色花瓣，都是真理所憧憬的巨大「族群」之姿。

太阳微微倾斜。黄泉比良坂承载着他们，滑向掠过地球的轨道路径。

而在稍微远离之处，Torwächterβ与包围自己的绝对领域之兽一起奔驰在低重力的大地上。真理放出的领域兽群完全引开了β。方才失去一头后，眼下族群的行动变得更具组织性。尽管持有必杀之枪，β依旧被力量摆弄得胡乱挥舞攻击，连对手的边都摸不到。

然而失误发生了。

虽然动物绝对不会疏忽测量人类手中的武器长度，有时却仍会误判从身体后方看不见的位置刺来的攻击。那头绝对领域之兽没能避开Torwächterβ偶然非从背后，而是笔直刺出的朗基努斯之枪。

「咚！」幻影般的兽影被那把红枪独特的双头枪尖刺穿，朝星空高举，随即在双头枪尖间的某处收缩成一个光点，伴随耀眼光芒爆炸四散。

以放射状飞溅的血雨「啪」地喷打在岩石大地与Torwächterβ的黑色身躯上，接着便因为减压冷却，在真空中瞬间化为红色雾凇的血雾。

即使身处新地岛的混战，真理的「族群」也未曾减少，毕竟那个家族的型态并非物理存在。然而朗基努斯就连这种存在也能夺走其「性命」。

它宛如胜券在握般地向上刺出长枪。

〈先回归方舟吧──一切生命皆会在那里汇流──从那里再度开始。〉

能听到高昂的真嗣嗓音代替黑色使者如此说道。

「呜噜噜噜！」

「族群」里一个个性的死亡作为剧痛传达给真理，扰乱了Wolfpack再度扑向Torwächterα1的举动。

明日香并未放过这个机会。待真理强化过领域的锐利前爪自一旁挥空，她便将双手的冲击闪电球压在止不住势头冲来的Wolfpack伸直的背上，激烈灼烧着。

「呀啊！」

──尽管如此！真理依旧没有放弃。

Wolfpack先是使劲转头，接着猛然张嘴，钻过Torwächterα1烧灼自己的双手，咬向她的脖子，α1连忙闪避。尽管没被咬到脖子，Wolfpack那长满尖牙的强力下腭却深深咬住她的肩头。为了阻止尖牙继续侵入，α1的领域激烈地闪烁，从跟尖牙拉锯不下的接触面上喷出猛烈火花。

猛兽与女性外形的两架巨像就这样相互纠缠，α1的背部倒在岩盘大地上，总计超过六○○○吨的质量在低重力下弹起。赶在被甩开之前，Wolfpack的尖牙从领域上方咬破α1的表面组织，「咚」地深深陷入血肉之中，甚至咬碎了骨头。

α1──明日香EVA整合体突然仰天开口。叫声并非发自她的口中，而是激烈振动的重力子排列在有如长发般于其背后伸长的漂浮槽，发出如同尖锐拟声吟唱般的波动。同时──

砰！

伴随开门般的冲击，α1的机体上溢出大量红色粒子，遭到Wolfpack机体吸收。

「叫声」响彻大地，真理开始掠夺在明日香当中旋绕的无数生命情报。她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在捕食后取得她的力量──借由捕食获取对方的能力，是最为原始的标准做法。而想都不用想这会导致怎样的结果。

受到新地岛时的巴别塔效果影响，躯体早已看似异常发达的Wolfpack机体因为捕食过量的生命情报而更加胀大，无法承受负荷的四脚兽型拘束装甲碎裂弹开，或变形扭曲。

──哇啊！

身体违反自身意识，热衷于与附近的敌人交战，未能防止事态发生。

他状似游泳地抓起脚边的石头，倾尽浑身之力丢向咬住她的闪电之蛇。

──为什么没能保护她！

不，应该说是为什么不去保护她！

黑色纺锤状物体飞来。

从护盾上横向击中Wolfpack腹部的巨大质量，是Torwächterβ旋转起来的投掷锤。被打飞的Wolfpack像猫一样扭身，「嘎吱嘎吱」地摩擦着浮游大地落地。

「咕噜噜噜！」在夙愿实现之前遭到妨碍的真理，本身也因为吸收了过剩的情报，逐渐更加兽人化，露出尖牙低嚎着。

暴烈涌向身上的生命数量明明正摧毁着她自己，感觉却很舒服。自身的质变怎样都无所谓，因为她也会溶入成为「族群」的一部分。

真理背后传来「哔～！哔～！」的警报声。

Wolfpack内部唯一的监测机器人发出警告。原本为了配合EVA而反覆编入动物基

.

因，变得不稳定的真理，如今已无法再维持人类的形态。

他怒骂着「自己」。

──你要去哪里！快去保护她！你不是打算取代我吗？

听到这句斥骂，心脏甚感意外似的回道。

〈都得到这么强大的力量与自由了，为什么还想受到束缚？没必要吧。〉

──你说什么？

他有些吃惊。他实在无法讨厌从自己身上被挖走后以相同名字自称的心脏，彼此的想法照理说也会很相似才对。然而……

──你在说什么……朋友才不是束缚……

〈你才是莫名其妙呢。我已经没必要再跟任何事物扯上关系了吧？〉

哪怕并非负面，而是正面的关系也一样──他对此感到毛骨悚然。不是针对心脏，而是对「自己拥有视情况说不定也会说出相同话语的人格」这个事实。

──开、开什么玩笑……！

愤怒超越心脏的支配。他再度捡起石头，掷向不放弃袭击倒地女孩的大蛇，接着反抗想阻止自己的力量，朝她跑去。

Torwächterβ以朗基努斯驱散围绕在身旁奔驰的绝对领域之兽，一面扭转上半身，以单手大动作旋转着连在投掷锤上的吊索。

正当Wolfpack为了再度接近被迫分开的α1而重新站起之际，绕了一圈的投掷锤砸来，变貌的半兽半机EVA于是迅速跳开，背对月亮再度跃上天际。

■私语之红

「──好痛……究竟是怎么了？」

右肩感到剧痛无比。

她微微睁开眼，望见单色调的大地、漆黑的星空、耀眼的太阳。在她看来，这里似乎是月世界。

──对了……我在月面上……在武装侦察月面途中……怎么了──……！

总觉得作了场相当漫长的梦。是回到地球上的梦吗？

「我居然会想家？──为什么周围这么吵啊……？」

注意到这是从自己涌出的嘈杂声，她吓了一跳。无数存在压在她身上，感觉好恶心。

眼前突然闯进一道黑影，背对自己站着。

「真嗣！」

──！我刚刚说了什么？……真嗣？

尽管非常不规律，但那是她曾经听过的超级EVA心跳声。

在被她唤作「真嗣」的黑色背影对面，灰色野兽率领着影子般的兽群袭来。

唯独此时，自己周围的无数声音齐声说道。

〈那是敌人，会吃掉「我」的！〉

她知道这并非谎言，因为是「自己」的声音。肩膀就是被那家伙咬伤的。

──好痛……！好痛……！好痛……！──

对此反应过来的她，痛得一面向右倾，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

简直莫名其妙。〈但我是知道的。〉

这是什么状况啊……〈一直都在看着。〉

「──真嗣……」

所以，她喊出了那个名字。

「……真嗣──真嗣！笨蛋真嗣！」

感觉很久没有像这样叫他了。

身体彷佛不是自己的，有种跟一大群人在洞底一起仰望天空似的奇妙感受。

但她久违地取得了些许主观与主体，感受到剧痛与严重的疲劳──况且还有种后颈被黑暗抓住般的讨厌感觉。而被来路不明的敌人袭击的这瞬间，能以自己的意思喊叫出声，也同样让她兴奋难耐。她再度问向那个背影。

「真嗣！你难道忘了我吗？」

〈不准听那个名字！〉心脏慌张叫道。

──我知道那个名字。

像是要挡下再度袭来的蛇群般，他闯入女孩与蛇群间。此时，赤色之风的她从背后伸手碰触他的背，呼唤着那个名字。

──她在呼唤……〈被呼唤的才不是你。〉

──那个名字……〈那不是你的，是我的名字。〉

──对了……那女孩的名字我也──〈是我的东西！〉

──闭嘴……──记得是明……明──〈不准想起来！〉

优柔寡断又只会耍嘴皮，你完全就是个我呢。

他把换到惯用手的枪举至肩上，似乎理解了什么。

另一个自己试图由只是让心脏跳动的状态取得肉体，获得解放──另一个自己认为一切都是束缚──想远离这一切……

──想不起来的是你呢……〈……〉

──因为你舍弃了──舍弃自己，甚至舍弃朋友的名字──

他后仰身体，自后方用力挥展手臂。

──舍弃一切后，你成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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