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陛下何故谋反(六)(2/2)
衙署众将,此时都已然按耐不住,都知晓萧砚麾下的亲军已被蜀军牵制,左右剩下的禁军萧砚还根基不稳,怎么盘算,此去都是出力少而获利大的机会,说不得杨师厚更要趁此机会直接取代萧砚成为新任权臣,而他们这些藩镇军,更要青云直上,成为汴京禁军!
只一声下,应号声无数,杨师厚也径直被簇拥着直出衙署,左右将领更是立马急急散去,当是要马上召集各路兵马精锐,尽速扑向潼关!
这桩泼天富贵,杨师厚势必要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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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中书省官署节堂之中,敬翔和几人分坐,而另外几人,分别是魏王、河南尹张全义,左谏议大夫李珽。
另外一人可能在这个场合有些不大符合身份,不过若真说起来,却又好像没那么突兀,因此人是为驸马都尉赵岩。
赵岩两月前奉命以幽州副统制的身份,带着天兴军协助葛从周北上掌管幽州,但刚过黄河没多久,就被长驱南下的定霸都震慑的不敢继续北进,在还没来得及回师汴京的过程中,他和葛从周就闻及汴京兵变,朱温退位的消息。
其后不久,赵岩和葛从周就被卸了兵权召回汴京,其麾下的天兴军则奉诏入驻幽州为王彦章统领,据说一同被召回汴京的,还有在沧州的禁军大将康怀英,后者麾下的龙骧军则亦被王彦章带着北镇幽州,不过回京后,对于葛从周和康怀英,赵岩就再无消息所得了。
赵岩被召回汴京后,心惊胆战的等了将近半月,本以为自己人头不保,但直到随军被带到洛阳来,他竟然都安然无恙,甚至身上的官阶差遣也全无所变,可谓奇迹。
不过就算如此,在新朝之下,赵岩仍然都只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他最大的靠山冥帝都死了,还能如何
岂料不久前他被李珽寻上,要他负责奔走联络朝中反萧人士,赵岩哪里敢做,自然避之不及的躲了过去,但没想到没过几日,就传来朱友贞说动萧砚,要后者带着朱温去长安说动杨师厚的消息。
而过两日,萧砚则要领着禁军兵马西进长安,是要召杨师厚到御前拜见新帝和太上皇,这就表明一直按着不动的萧砚终于要离开洛阳了,如此一来,杨师厚及朝中人士的谋划亦走上了正轨,只要萧砚离开洛阳,那在洛阳至潼关的这段路程,就是萧砚的葬身之地!
今日被李珽叫着来中书省会面,是赵岩终于隐隐心动,此番硬着头皮跟来,一看连魏王张全义都在,心情都安稳了许多。
在节堂中静坐了半晌,敬翔却是终于发问:“魏王此来,可是为了援西线兵马所需一事”
张全义苦笑了下,立即道:“然也,敬相当知道,此番长安与朝廷不睦,彼方不愿意承担关西诸军的费所用,故洛阳就要拿出这一笔来。本来宋王之前要洛阳筹措五十万石粮料确实够禁军所用,但长安那边僵持不动,惹得宋王不快,此番宋王奉二帝开拔,居然又要向朝廷索要开拔犒赏费五十万贯钱,加之民夫、车马等亦要洛阳招募,连同粮料等加起来折算,只怕要上百万贯……一时之间,老夫哪里去筹备”
敬翔默然少顷,扫了眼李珽和赵岩,不接这番话,却是道:“不知二位这是……”
张全义叹了口气,进而愁道:“驸马和公度私下寻上老夫,说有两全之策奉上,老夫思来想去,公度也说要敬相知晓这一良策为好,遂今日一并邀着来见敬相。”
敬翔蹙眉,明显清瘦了不少的脸颊上沉吟下去,只是发问:“李大夫所谓两全之策,又是如何”
赵岩绷着背瞥了眼李珽,同样好奇起来。
李珽则是一笑,道:“近来宋王心绪不佳,能进天策府议事会面的,朝中唯有敬相,下官也是不得已才寻上敬相献策,还望敬相莫要觉得唐突。”
“李大夫是贤才,宋王用人不拘一格,若真有良策献上,不愁宋王不用。”敬翔点了点头:“李大夫说来便是,如果可用,老夫自当代你转达。”
“所谓良策,不过一点。”李珽拱手道:“宋王让魏王筹措五十万贯犒赏禁军,不过是西进在即,用以安抚禁军人心,然一时之间,洛阳实在筹措不出五十万贯来,敬相何不建议宋王先领兵马西出,待太上皇说服长安杨太尉,洛阳这边或也备齐了宋王军需所用,甚而筹措的还要更多,如此一来,届时正好长安大赏提振士气军心,以西进凤翔与岐蜀作战,双管齐下,既赏禁军,又兼顾长安藩镇军,岂不美哉”
赵岩眸光一亮,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李珽。
此举高明啊……
但敬翔听完,却并不马上应话,在稍稍思索后,才点头道:“李大夫有心,老夫会向宋王提出建议,不过……”
说着,敬翔便再次看向张全义:“宋王此次西进长安,不可当成等闲事,魏王当也清楚,长安现在在宋王心里当是一根刺,这个法子宋王不一定听得进去,魏王当下亦需做好两手准备,尽快筹措军需。”
话毕,眼见几人都神色严肃起来,敬翔便叹了一口气,道:“当下时局艰难,内忧外患兼在,岐国不提,蜀军号称十五万屯于关西之外,已在眼前,而晋国虽无动作,但绝对不存好意。当下宋王有意尽快破解蜀国之威胁,为国家计,我等也要放下私心鼎立支持,宋王要什么,只要能过这一关,朝廷也尽量满足他,不要推搪,不要生事,将来如何,将来再议……”
张全义三人自是佩服出声:“敬相远见。”
敬翔却只是一叹,沉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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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落得极快,洛阳城北临时的宋王府内,萧砚负手立在庭院中,廊下有黑影整理着装束,叉手行礼,轻轻出声:“禀王上,敬相,可用。”
萧砚点了点头,远眺着天际,只是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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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有守将被连夜惊动,从城楼上探出脑袋,大声喝问:“关下何人!”
“某家余仲。”
关下骑马之人嗡嗡出声,勒马应答。
“奉天策上将召,西征,讨杨。”
守将立即愕然,抬目望去,却见原本漆黑一片的大道之外,蜿蜒而起,尽是火把,当先有旗帜卷动,在火光中隐隐得见“归德”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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轘辕关。
一青年守将按着腰刀登上城楼,只是遮着额头向北眺望,进而整理着衣甲,不断自语念叨出声。
“新军得用否……新军得用否……”
他回过身,咬着牙低沉出声:“宋王说了,此战事了,新军当为宋王亲军,军号名曰‘神策’。”
“是宋王给了我们前程。”他左右环顾,沉声道:“我们纵使才编练两月,但也当要宋王知道,我们当得‘神策’二字!”
在他身前,无数人喘着粗气,连绵而去,几近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