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入棺(2/2)
她紧握着顾江野的手臂,两人并肩立于那古老而阴森的丧神庙前,她的双手因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是愤怒?是哀伤?亦或是解脱前的最后挣扎?
顾江野的脖颈间,不经意间被锋利的碎玻璃轻轻掠过,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线,血珠缓缓滑落,如同时间被拉长的叹息,最终触碰到了地面的尘埃。
然而,这寻常的一幕却在此刻变得诡异异常,那滴落的鲜血并未沉寂,反而激起了一圈圈细密如触须般的黑雾,它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将这片空间笼罩在一片不祥之中。
庙门豁然洞开,一股森寒之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仿佛能穿透心扉。
顾江野眯起眼,目光深邃地掠过那敞开的门槛,只见内部幽暗而庄严,过道两侧,一排排白色蜡烛静静伫立,烛光摇曳,映照出几分神秘与超脱。
这些光芒虽微弱,却足以勾勒出庙宇的轮廓,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氛围。
在那最深处,一尊黑衣金眸的神像端坐于神龛之中,它的面容竟与顾江野惊人地相似,每一道线条都仿佛精心雕琢。
那神像的神情淡漠至极,既无喜悦亦无哀愁,仿佛超脱于世间的情感之外,静静地俯瞰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灵魂。
徐丽娜此刻的面容变得异常虔诚而庄重,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手紧握着锋利的碎玻璃,尖端轻轻抵在顾江野的颈侧,冷冽而决绝,另一只手则用力推搡着他,一步步将他引向庙宇的深处。
这一推一拉之间,不仅是对身体的牵引,更像是某种命运之线的牵引,将两人不可抗拒地卷入了一场未知的仪式之中。
顾江野的声线低沉而复杂,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重,他缓缓问道:“你意欲如何终结这一切?是欲以我的鲜血,作为献给那虚无之神的祭品吗?”
他的目光缓缓偏移,落在了丧神庙左侧那幽暗的耳室内,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副孤零零的棺材,与喜神庙中的那些截然不同。
这棺材通体漆黑,宛如夜之深渊,其上金色的藤蔓纹路仿佛蕴含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两秒的时间,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沉寂,那些藤蔓般的纹路竟似活了过来,缓缓游离出棺椁的束缚,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幻影,在空中自由舞动,编织着一场光与影的盛宴,既妖异又庄严。
徐丽娜手中的玻璃片悄然滑落,发出清脆却微不可闻的声响,她退后几步,眼神中却无丝毫慌乱,只有一片超乎寻常的平静。
“神已应允于我,”她轻声却坚定地说,“你的终结,将是我向祂献上的最虔诚之礼。”
棺木周遭,藤蔓的虚影悄然蔓延,它们以一种近乎幽魅的姿态,缓缓逼近顾江野的身躯,直至那虚幻的触感化为实质,紧紧缠绕上他的四肢。
这变化宛如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诡谲之花,每一缕藤蔓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光芒流转间,它们化作了古老传说中束缚邪祟的辉煌锁链,既神秘又庄严。
“你认为这样就能杀死我?”顾江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如此大费周章,仅仅是为了那一丝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胜算,是否真的值得你如此孤注一掷?”
徐丽娜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坚定而温柔的微笑,“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牺牲你一个,便有机会拯救所有人,怎么都该试试。”
即便身躯被错综复杂的藤蔓紧紧束缚,顾江野的的声音依旧带着冷淡的笑意:“我倒真是好奇,这份理所应当的牺牲论调,究竟源自何处?是因为我孤身一人,便成了你眼中可有可无的棋子?还是你认为,我这样的人,生命轻如鸿毛,舍弃起来毫无负担?又或许……”
“因为我比你更强,你受制于我,所以别无选择。”徐丽娜说。
顾江野轻轻扬了扬眉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弱肉强食,自然界的法则,你如此信奉,却又口口声声谈论着拯救与慈悲,这份矛盾,倒是比眼前的藤蔓更让人费解……”
“我只是想救我自己而已。”徐丽娜的话语,轻如风中残叶,遥远而飘渺,似乎穿越了时空的缝隙,缓缓落入顾江野的耳畔,“我本来想道德绑架你,让你自愿牺牲,没想到你没有道德,所以我只能强迫你。”
她的语调,冷冽而决绝,与先前那温婉或是柔弱之态大相径庭,仿佛换了一副灵魂,置身事外般阐述着这惊世骇俗的真相。
顾江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声在空旷的空气中回荡,带着几分诡异。
他不再抗拒,任由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身躯缓缓没入那岁月雕琢、透着刺骨寒意的古老石棺之内。
四周,藤蔓将他与石棺的幽邃融为一体,每一缕空隙都被它们以细密的姿态填满,不留丝毫逃逸的可能。
在这幽暗的深渊之中,他成为了唯一的存在,四周是无尽的寂静与冰冷,刺骨的寒意穿透肌肤,直抵灵魂深处。
石棺之内,时间仿佛凝固,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被隔绝在外,只余下他与这份古老的沉寂相对无言。
随着棺盖轰然落下,世界在那一刻归于纯粹,一切色彩与喧嚣都被隔绝在外,眼前仅余一片不染尘埃的洁白,如同初雪覆盖下的寂静森林,既是终结,亦是新生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