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牡丹幽兰(1/1)
宇文顺吉闻言,目光依旧未离手中温润如玉的瓷碗,只轻轻搅动着汤匙,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哦?建州,那南燕繁华之都,被誉为人间仙境,你俩却甘愿舍弃江南富庶之地,踏上北上的艰辛之路,所为何来?”
夏侯衿心中如鼓擂,表面却维持着那份淡然,每字每句都经过深思熟虑:“臣妾自幼与兄长失散,心中挂念,此次北上,只为一家团聚。而建州虽好,却非臣妾心安之所。”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与此同时,风凝紫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夏侯衿身上,心中五味杂陈。她暗自赞叹夏侯衿那份从容不迫、随机应变的本领,深知这位水神教的教主非比常人。夏侯衿化名水梦兰,费尽心思混入大乾皇宫,目的显然不单纯,这让风凝紫陷入了两难境地。拆穿她,无疑是与一位强大的对手正面交锋,或许还会因此打乱自己的全盘计划;不拆穿,万一夏侯衿真的对这位年轻而仁厚的皇帝不利,则必然影响到燕乾和谈,其后果不堪设想,良心亦难安。
正当风凝紫内心挣扎之际,宇文顺吉忽然放下汤匙,抬头望向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水姑娘情深义重,令人动容。至于你,凝紫姑娘,你是羲族人,为何会在建州?为何又会来到大都?”
风凝紫回过神来,迅速整理思绪,以平和而坚定的声音回答:“回皇上,臣妾家在云州,幼时被人拐至建州,被收入教坊司调教。后被一位恩公所救,师父收养,习得琴棋书画等技艺。这次是随着玲珑姐姐前往大都找余乐哥哥的。”
宇文顺吉闻言,脸上略带同情之色:“这么说,凝紫是从小被拐,幸而被师父收养长大?实属万幸呐。你俩皆属于人间尤物,南燕。”
话音未落,宇文顺吉又看了看她们,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命运多舛,却也造就了你们。你们俩能歌善舞,的确能为朕耳目一新。朕虽身处大都皇宫,却也对世间疾苦略知一二,二位若有需要,朕定当尽力相助。”
夏侯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这么说,皇帝这关已经过了,随即低头轻声道:“臣妾感激皇上隆恩,能得皇上理解,已是万福,不敢过多劳烦皇上。”
风凝紫见状,心中亦是一暖,她明白,宇文顺吉的这番话,不仅是对她们的认可,在冰冷的皇宫中也算是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情。她微微欠身,声音中带着诚挚:“皇上慈悲为怀,是臣妾等人的福分。臣妾此行,能遇到皇上,似乎是冥冥中上苍天注定的,臣妾感激不尽。”
宇文顺吉点了点头,似乎对两人的回答颇为满意。他转而笑道:“看来咱们都是有缘人呐。燕朝的都城被孙宪所破,宫内神乐署的乐人被虎狼之兵杀之殆尽,名存实亡。你们既已入宫,便肩负起重整神乐署的重任。夏侯衿善舞,风凝紫善琴,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定能让神乐署焕发新生。”
“谢陛下。”二女几乎在同一时刻,以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与温婉,如同山间清泉,为这庄严的弘德殿平添了几分柔情与生动。
宇文顺吉满意地看着她们,她们太美了,水梦兰宛若一株盛开的牡丹,而风凝紫则像一株空谷幽兰,娉婷而静静地站在那里,让原本空旷而略显沉闷的弘德殿瞬间焕发了勃勃生机,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芬芳,那是青春与美丽的气息,让整个空间都变得生动而明媚起来。
......
“周通?”当周通出现在余乐面前时,余乐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数月未见,这位自小便与他既是发小又是死对头的伙伴,变化之大令人咋舌。曾经那胖墩墩、略显笨拙的身体,如今仿佛被战场的风沙重塑,肥肉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紧致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一种不同以往的力量感。
周通的双眼尤为引人注目,它们不再是儿时记忆中的那般浑浊无光,而是变得精湛而深邃,仿佛两汪被岁月磨砺过的潭水,时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一种混合了野心、狠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傲。他的面容也因这诸多经历而更加棱角分明,曾经的稚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成熟与冷峻。
“余乐,想不到你已经成为德庆公主的驸马爷了,恭喜啊!”周通脸上挤出笑容恭喜道。
山阳府一役,自己命令周通和元文冰镇守克什拉县城,之后直接南下生擒了敌方主帅速不也之后,直接押解回临山城。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山阳府战役结束后,曾经派人去找他们,可是当时克什拉县城已经被托特尔部可汗扎布兰攻克,满目疮痍,遍地都是死尸,回来的人奏报道:“几无生还的可能,尸体莫能辨人。”因此,自己以为周通和副将元文冰已经阵亡,还唏嘘了好一阵子。可现在周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那种生离死别后,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情油然而发,余乐一把搂住周通,高兴地问道:“死胖子,你还活着?”
“烂命一条,阎王爷不收,一时还死不了。”
“元文冰呢?”
“已经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呐。”周通猫哭耗子,假惺惺地留下几滴眼泪。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余乐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拉着周通走进府邸,吩咐下人准备酒宴,要为这位死里逃生的朋友好好庆祝一番。席间,烛光摇曳,酒香四溢,两人回忆起小时候的种种往事,从建州辗转来到大都,从军一直到山阳府战役,每一幕都如同昨日重现,让人感慨万千。
“周通,你究竟是如何逃脱的?”余乐举杯问道,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关切。